五十一、(1 / 2)
“下官不敢。”蓝城态度恭恭敬敬,再道:“只是王爷怀疑下官与刺客同谋,下官自然也可怀疑王爷有意构陷,此事,两说不清。不若还是尽快查明,方能有个答案。”
蓝城说着,又对蓝域吩咐:“可去请了大夫?王爷贵体可有受伤?”
蓝域立刻应道:“回父亲,索性上天庇佑,若言儿恰好从小湖畔经过,一时机灵,倒是救了王爷一命,就是有些狼狈。若言儿一介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救人不救人,她就直接傻乎乎的一推,想将王爷推开,却不慎将王爷推下了湖,这已经入了秋,儿子早派人去煎熬姜汤,只盼王爷莫要伤寒了才好。”
“这么说,若言儿倒是立了个大功。”
蓝域笑着:“那孩子莽撞是莽撞,关键时候,却也有些运气。”
“若言儿人呢?”
蓝域这才将今日自己相邀明悟大师之事说了,明悟大师是父亲要他请来的,原本他想等父亲下朝回来再说,谁知道闹出这么多事,也就耽搁了。
“虽说男女有别,但明悟大师德高望重,又是若言儿救命恩人,若言儿对其敬重仰慕,儿子便允了若言儿先在正厅陪着大师说说话。”
父子两人一搭一唱,将话题拐到千里之外,竟像是要诚心将所有与蓝府有关的责任都赖掉似的。
容溯冷冷的看着,眼中厉意越发地深邃。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李家公子求见。
李君?
蓝城与蓝域同时看先容溯。
容溯面色依旧深沉,冷嗤一声,寒声吩咐:“将人请至正厅。”随即又转了视线,看向蓝城:“丞相大人不是说要找人查证,本王叫来阿君,大人不介意吧?”
世人皆知这位李家公子可是七王爷的心腹,无论公事私事,都对其极为信任。
蓝城能说什么,只能颔首,却说道:“若言儿还在正厅,怕是不妥,域儿,你亲自去趟,将明悟大师请到孝慈院去,让老夫人招待,若言儿就伴在老夫人跟前便是。”
“不用了。”不等蓝域答应,容溯先道:“二位不是说蓝大小姐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本王不当面对她言谢,倒是显得没有礼数了。”他说着,也不等二人反驳,迈步便往书房外走去。
蓝城皱了皱眉。
蓝域也有些担心,但终究没说什么,随行跟上。
那边李君被带到正厅,到了之后,便看到正厅已经有人,一个大和尚,和一个戴着面纱的纤瘦女子。
而那女子,李君哪怕看不清容貌,但也有两分眼熟,分明就是七王爷那五年前的未婚妻,五年后毁容而归的蓝府大小姐。
见李君突然而至,蓝若言也愣了一下。
婢女将李君安置在下位上,又上前对蓝若言小声说了一句,蓝若言听完,这才点点头,命下人去倒茶。
如今家中男丁不在,蓝若言竟成了陪客,这素来哪里有未嫁女儿出面迎客的,于情于理,都本不和规矩。
但蓝若言知道,李君必然是容溯叫来的。
容溯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在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刺客对他不利之前,他还是先记上了她将他推下湖这个仇。
蓝若言也不知说容溯小人之心好,还是草木皆兵好,但这李君显然是来者不善,蓝若言打了眼,看到外头院子里还有不少带刀侍卫,这些人显然不是相府侍卫,一看就是七王府的私兵。
虽然不认为七王爷真的敢带兵在相府闹事,但这李君功夫不俗,蓝若言倒是怕此人暗中使什么手段。
这么想着,丫鬟已经为李君奉上茶。
李君虽然认出了蓝若言,但却并没有主动招呼,显然也是觉得女子待客太过不合规矩,他与之攀谈,反倒有欠妥当。
他不说话,蓝若言也懒得跟他废话。
蓝若言索性选择性的将李君遗忘,继续与明悟大师说话:“所以固心和固善两小,最后都被大师给惩治了?”
明悟大师看到又来了一人,原以为蓝若言要招呼一二,但看其好像并不认识,便不再关注,与蓝若言道:“贪嗔痴怨,皆是人心之恶,他二人佛法浅薄,若无教训,必会再犯。”
“您打他们板子了?”
“小惩罢了,十板。”
蓝若言吸了口气:“打这么多?他们才十岁不到,身子骨都还没长好,打坏了怎么办?执行的是戒律堂明缘大师?”
“嗯。”
“那完了。”蓝若言不赞的摇头:“明缘大师疾言厉色,不苟言笑,大师亲自动手,必然是不会放水,固心固善这已经躺了几日了?”
明悟大师想了想:“两日。”
“明缘大师下手,必得躺上十日才能好,之后能不能好全,还是两说。”
明悟大师被蓝若言说得一愣,有点在意了:“固文幼时也被打了不少,现下也是活蹦乱跳。”
“固文是您关门弟子,从小受您教导,又得武僧堂明方大师亲自授业,体魄与旁人已是不同,固心固善才上山一年,哪里经受得住这样大的刑罚。”
明悟大师满是沟壑的老脸先是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又强行崩了起来:“凡是因果,错责罚,功则赏,他二人贪念太重,又重口欲,小惩大诫,已是宽厚。”
蓝若言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认识固心固善,只是与明悟大师的来往书信中,却已经听明悟大师说过,因此两人此刻聊起天来,竟像是朝夕相处一般。
并且蓝若言现在还记得,去年过年,固心固善还给她写了庆节信,幼稚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在信纸上写着“蓝家哥哥,新年吉利”八个字,上头还有一个乌漆麻黑的小手掌印子。
这么想着,蓝若言就说:“小孩子,忍不了口戒也是正常,不就是偷拿了山下鸡圈里两个鸡蛋,这也太严重了。我记得前几日老夫人往我院子送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原是让我抹脸的,但这伤口太重,早已回天乏术,我便留着没用,一会儿我派人送来,大师带回去,给他们好好上上药,万望莫要伤了骨头才好。”
明悟大师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也没故作客气的道谢。
毕竟这四年来,蓝若言每年年节也都会送一些小吃玩意,给寺里的小和尚们解馋耍乐,也因此,便是刚上山一年的固心固善,也受了她的因果,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大哥哥”极为向往。
两人聊的起劲,将一旁的李君当空气似的忽略,弄得李君也很尴尬,频频转头去看外面,只等着他家王爷快点过来。
这王爷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原说是来相府下个棋,因为直接下朝,坐的相府马车,身边便没带人,可这就一会儿的功夫,传来消息就说遇刺了。
李君着急忙慌的赶来,却就被晾在大厅,眼看着一杯茶已经见底了,他只得将最后一口喝了,端着茶杯玩着盖子。
又等了一炷香功夫,蓝若言与明悟大师已经从寺中小和尚,聊到了今年中秋打算怎么装饰寺庙。
李君也不耐烦的挪了好几次屁股,外面才传来一行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听到下人行礼请安的声音。
容溯是与蓝城并肩进来的,蓝域走在后头,落了一步。
三人进来,李君立刻起身,上下打量容溯一番,见其没有明显外伤,才松了口气。
“王爷。”李君行了个礼,上前一步,自觉的站到容溯身边。
蓝若言也起了身,对父兄行礼后,又对容溯屈了屈身。
容溯冷目看着她,眼中不知在想什么。
蓝城看向侧首的明悟大师,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大师。”
僧道受尊,哪怕面对朝廷命官,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也端得起架子。
明悟大师对其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偈。
其后众人落座,蓝若言觉得自己可以走了,刚想出声询问可否离开,容溯已拿出那三枚铁钉,递给李君,声音不轻不重,却落得全场皆闻:“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李君猜测这就是暗器,便就着那手帕,将铁钉接过,看了一眼,便脸色凝重。
看李君的表情,容溯已猜测,自己估计真的被行刺了,蓝若言也是真的救了他一命,只是他却不想承认。
毕竟,刺客近在眼前,他堂堂男子却毫不知晓,敏锐还不如一个深宅女子,这样的情况,怎的也让人难以服气。
李君不知其中牵扯,容溯派人来找他,也只说遭到行刺,并未说个中缘由,他也不知自家王爷现在自尊心受创,只老实道:“此钉名唤夺命钉,钉头浸了剧毒,中钉之人一旦受害,见血便会气绝。此钉为一派江湖门派所拥,王爷,此事我需立刻回去调查,有人买通江湖门派暗害于您,背后之人既然敢动这样大的动静,便必定留下蛛丝马迹。”
容溯听完没有安心,脸色反而越加难看。
这会儿蓝若言反倒不急着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七王爷还在垂死挣扎,他不知是压根不信自己救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堂堂王爷技不如人,还需要一个女人来救。
反正他现在就是在用尽一切,想证明根本没有刺客一事,或者刺客根本就来自相府。
七王爷这样斤斤计较,蓝若言反倒越发想看他窘迫羞怒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