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策略(2 / 2)
在莫青君被关在马车中三日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那两个不知从何找来的壮『妇』带了被蒙上眼睛的莫青君下车,她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是从耳边听到的声音和四周微凉的轻风,以及萦绕在鼻端那些浓郁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来判断,这应该是金陵附近的哪处山庄。
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这些西域人既然绑了她,必然是有目的的。这些人既然没有杀她,那便代表着他们另有所求。这些天莫青君一直在试图激怒那个首领,只是自从那一巴掌之后,那首领即使再如何愤怒,都没有再打过她了。虽然马车上的待遇并不好,可是对于一个俘虏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待遇了。
所以莫青君认为,这些人的后面必然还藏着一只手。
那人既然不亲自出手,必然是自持身份,既然是有身份又能这么快的指挥他们的动作,那便必然在金陵附近。
这些天莫青君一直在克服自己的晕眩感和无力感,试图对外面的环境进行分析。她得到的那些有用的东西不多,然而莫青君知道的是,这几天其实他们一直在绕路。大概是对于蒙住她的眼睛这一点还觉不够,所以那头领还用了绕路这个方式蒙蔽莫青君对于路途的直观感觉。
若不是莫青君一直维持着警惕,努力的记下某时某刻马车外的声响;若不是在第二日下雨的时候,莫青君发现他们午时和夜晚躲雨的地方似乎是同一个的话,她未必能够发现得了这个事实。他们已经极力掩藏,更何况莫青君的眼已经被遮住,她能发现到这一点,已经十分不容易。
只是正因为莫青君的眼已经被遮住,所以大概他们才有些松懈,这才被莫青君发现到了不妥的地方。
毕竟每日每夜的听着车轱辘转着的声音,以及无处不在的马蹄声,还要在这样的环境下记住周边的声响,实在是一件十分折磨精神的事情。
按照她的计算,这三日的路程,实际上只需要一日或者一日半即可到达。快马赶路的话,兴许半日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是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山腰上,四周这般微凉的轻风拂过,还有泥土和鸟声。要在这样的地方落脚,又符合那背后之人能住的身份,就代表了这必然会是一座山庄。
虽说莫青君一直在说自己压根就没想着要逃出去,可实际上她依然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逃跑的法子,这似乎是一种已经篆刻在她体内的本能。
莫青君想到这儿,轻轻一笑,转念便思索起这金陵附近究竟有哪些山庄了。
几乎每一处山庄都是有主的,在金陵附近没事儿喜欢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很多,也不过一日的路程,在这儿弄一座山庄歇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但凡是在金陵的人家,往往都会置一处这样的山庄。莫府同样也有,只是老祖宗先前休憩许久的那处更远一些罢了。
而符合这个脚程,又坐落在山腰上头的山庄,似乎并不太多。
莫青君还在思考着这个,一个壮『妇』见到她脸上的笑容,随手一拍,“你笑什么笑都是阶下囚了还这般嚣张,当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听到她的话,莫青君在心中噎了一下。阶下囚这三个字,似乎并不能随便『乱』用罢?
不过看在她似乎是好心提醒自己的份上,莫青君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而是眼前一片黑的朝着自己自以为的方向,对着那壮『妇』笑了一笑,“现在应该是到了罢?我这眼前的黑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取下来?”
那壮『妇』冷哼了一声,“别妄想打听出来什么,等到了时候自会给你取下来的。”
莫青君深觉自己十分无辜,只是在这个时候,自然保命重要,所以她很乖顺的没有顶嘴。她听到马车渐渐远离的声音,也听到门口仆从所说的那句话——“公子正在等着,你们且跟我来。”
公子?莫青君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起来。
虽然早知道这般被绑了之后,她回去之后的名声不会好听了,可是这公子二字,还是重重的提醒了她这一点。跨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莫青君在心中暗暗的这么对自己说着,被那两个壮『妇』带着往前走去。
等莫青君站到了屋子里头的时候,她眼前的黑布倒还没被取下,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开口说道:“来者是客,莫姑娘来了这儿,自然该坐着说话。”
接着,莫青君便被那两个壮『妇』十分粗鲁的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莫青君对着那声音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容,虽然很好奇为何一开始说的是公子,如今开口的却是个女人,可是她很明智的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我倒是从未见过这般的待客之道,被捆着过来,被按着坐下,如今还要戴着这黑布同姑娘说话。虽说姑娘的声音美妙动人,可毕竟见不到真人,未免有些遗憾呐”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莫姑娘”那声音中似乎也带了一些笑意,“若是你身为男子,只怕是要骗的那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女子们伤心落泪了。”
“不过这黑布却是不能取下的,我们家公子说了,莫姑娘聪颖过人,若是取下了黑布,只怕咱们几个在莫姑娘的眼中,便无所遁形了。”还没等莫青君来得及开口谦虚两句,她话锋便转了出去,“如今我们家公子有一件事想拜托莫姑娘,若是莫姑娘肯帮忙,这一次的事儿咱们公子自会替姑娘压下,还会送给姑娘一份大礼。”
啧真是不通礼仪
在夸奖了别人之后,不是应该等着对方谦虚两句,再继续下一个话题的么?害的她准备好的谦虚之词统统都没了用处,还真是失落无比啊……
在莫青君瞎想的时候,那女子见莫青君一直没有反应,便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威『逼』利诱了起来。
“可若是莫姑娘不答应,那可就要吃点苦头了。可我只怕以姑娘这般娇滴滴的身子,未必能受得了这种苦……”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莫青君已经打断了她,十分好奇的问道:“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一直在这儿说啊说的,可是连个最先的条件都没有,可让我如何抉择呢?”
她眼上蒙着黑布,看不到眼前那说话的女子的神『色』,可是也能猜得出来,那女子必然如今已经有些薄怒了。
莫青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贱,为什么在这般危险的状况下,偏偏就喜欢激怒对方呢?这不是一个好习惯……莫青君深深的自省着,古往今来,那些耍嘴皮子的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时那个女子似乎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我们公子只需要莫姑娘说出那赵久楠的藏身之地,便可以放姑娘回去。而且因为这次请姑娘过来所导致的种种问题,我们公子都可以替姑娘解决干净,不会让那些不好的传言对姑娘不利。”
不是还有一份大礼么?莫青君此时很想问起这个问题,被自己硬生生的给压住了。
没事抽冷子是不对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可是莫青君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危险了,或者说,在这样愈发危险的情况之下,她反而愈是觉得轻松无比。
以前那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探着走着的形状早已不见,如今留在莫青君身上的,似乎只有一股子不在意的洒脱。
虽然这洒脱,很大部分是建立在对于死亡的过于惧怕而导致的满不在乎的状态之上。莫青君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奇异而拧巴的状态,可是她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这种状态给扭正过来,所以也只能顺其发展了。
兴许是由于重生之后,她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哪怕是那些突发的事情,她也有各种应对的办法。所以如今面对着这生命危险,莫青君反而抛弃了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状态,彻头彻尾的拿了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并非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更准确的说,莫青君十分厌恶赌徒。
在这般疯狂的赌注之下,掩藏着的是莫青君的笃定。
她确定,跟前的这位所谓的公子其实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他既然称为公子,既然自恃身份,那末便自然家大业大,有自己的顾虑。他一直不把自己眼前的黑布取下,也正是出自于这样的顾虑。
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疯狂的人,而一个理智冷静的人也只有在愤怒或者种种激动的情绪之下,才会暴『露』出破绽来。
若是眼前是一个亡命之徒,莫青君相信,她此时的表现一定很窝囊很怕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为了活着,她做过的事情太多。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策略。莫青君这么想着,对着眼前虚无黑暗的地方笑了起来,“不就是想要赵久楠的落脚之地么?其实你们无需把我带到这儿来,我照样可以告诉你们的。赵久楠那人轻浮的很,为人又孟浪,所以我甚是不喜他。出卖他并非出卖赵宝珠,我倒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说到这儿,她问了一句,“对了,你们不会伤害宝珠姐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