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十年未见(2 / 2)
想到这儿,她撑着脸转向了绿袅,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欸,绿袅你说,咱们府里的两个哥儿今后会不会跟我说的似的,为了诗画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啊?我看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
这样无心的揶揄反倒是最叫人尴尬的,绿袅更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大笑两声,接过了她的话头。
“姑娘说的极是咱们是不是该先同明哥儿和勤哥儿通个气,让他们提前选好,省的日后伤及兄弟情份若是真同那戏本子上写的似的,姑娘到时候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绿袅这话说的就严重了,诗画面『色』涨红,嘴唇一直在哆嗦,却仿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瞧她这个样子,绿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眼看她,眼中含了满满的打趣,“哟,我不过是说个玩笑话,逗姑娘开心罢了,你就生气了?”她走到了诗画的跟前,伸出手戳了戳她的眉尖,“瞧你,眉头蹙的高高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打趣不得你了?”
越说,她便越是讽刺的厉害,绵里带针,笑里藏刀,这都是府中丫鬟们最擅长的事情。从小就在那些丫鬟们之间打滚许久的绿袅,更是最为擅长此道。
她拉着诗画的手,看似亲亲热热的,实则在一刀一刀的用嘴割着诗画的肉。
红梅抬起眼来,有些同情的看了诗画一眼,又接着垂下了眼去。
而莫青君撑着下巴坐在那边,仿佛半点没听懂她们说的是什么似的,弯着眼兀自笑的开心。就跟是当作她们真的是一对好姐妹,此时在开玩笑互相打趣而已。
诗画看上去十分怯懦的样子,一双美目中含了泪花,瘪着嘴不敢说话。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哭了?”绿袅十分无辜的瞅了莫青君一眼,“这可真是冤枉啊姑娘我可真的没惹她,谁料的到她是如此开不起玩笑的呢”
瞧见场面似乎有些收不住了,莫青君才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绿袅你也少说两句,你没瞧见诗画都快哭了么?她是新来的,你总得照顾她才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是了,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像你那么泼辣”
这话看似是批评,实则听在绿袅的耳里却是在舒爽不过的了。
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若不是觉得是自己人,怎会让她去让人?又怎么笑骂她泼辣?所以绿袅凑到了莫青君的跟前,撒泼痴闹了起来。
“姑娘这话我可不依,奴婢也就是说话不讨喜了一些,哪里称得上是泼辣了?”
莫青君瞪大眼,“你也还知道自个儿说话不讨喜啊你不光是欺负人家诗画,这院子里哪个丫头你没欺负过?别当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是是,姑娘那最是英明不过的,谁都比不上您”
二人这么斗完嘴,都忍不住相视一笑了。
众人心中有数,在橙歌被关了之后,这院子里最受姑娘喜爱的就是绿袅了。绿袅又是嘴皮子功夫最利索的一个,每日跟姑娘这么没上没下的斗斗嘴,反倒更显出二人情谊深厚了。便是在府中呆久了的余嬷嬷,也忍不住对她们二人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啼笑皆非。
绿袅本就是大丫鬟,自己是家生子,娘又是跟在大夫人身边最受亲近的。这么一来,院子里的风向就都朝着绿袅吹过去了。至于橙歌,二日不在,便已经被众人丢诸脑后了。
二人如此亲厚,诗画杵在一边,一脸的艳羡。
莫青君看了她一眼,都忍不住被她面上那再真切不过的神情给骗住。
只是经过了上辈子,她这才心中透亮。诗画不过是在伪装,装出一副适宜生存的模样。她上辈子便是如此,自己看到了她,便忍不住觉得这就是跟自己遭遇一样的人。
长相艳丽,实则木讷,又受人排挤。
那被人出口讽刺之后垂垂欲泣的表情,装的是如此的生动自然
能进这个府里的人,能被人所用的人,又岂会是蠢笨不堪的?这府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反倒是这个看上去最咄咄『逼』人的绿袅最为单纯。因为心中不忿,所以出口讽刺,这才是人之常情。
若是见了一个外来的占了本不属于她的位置,还满面春风待她友好,这样的丫鬟反倒是心机深沉的。
绿袅也不过是出于利益和女人本有的嫉妒,所以才会如此。今后二人相熟了,绿袅必然不会提防,而到时候吃亏的,就必然是这个看似泼辣,半点亏都吃不得的绿袅了。
经历了两世,莫青君自诩在这一点上,她还是能看的准的。
她在心中冷笑,待橙歌回来,红梅、诗画,再加上橙歌三人,便能排出一台好戏了。再加上直率又嘴利的绿袅,往后的生活,想来不会太过无聊了。
这时外头来了一个小丫鬟,垂手站在桌边,“姑娘,老祖宗院子里传话来了。”
“哦?老祖宗说什么了?”
“说是请姑娘后日一同出门,去赵府拜访,一同去的还有府里的其他几位姑娘。老祖宗还说了,后日去赵府,若是长辈问起那玉佩,就说收在了屋子里珍重藏着,并没有带在身上。若是没有问起,姑娘也就不要提起了。”
莫青君『摸』了『摸』下巴,点头示意,“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了,她自己倒还忘了,那块玉佩按照她最初的设想,可还没找回来呢。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再煽个风点个火的,这院子里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无论是在金陵城中,抑或是大韵国中,赵氏一族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家。
不必提起别的,只说先皇将最宠爱的长公主嫁入赵家,这便是一种极大的荣宠。而赵家百年绵延,族中入仕为官者众多。而正如莫家一般,在金陵这个地方,赵家与莫家都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
这次长公主相邀,用的便是两家交好、互有往来,让小辈们联络情谊的名义。
长公主的封号为东平,所以又称东平公主。只是当今圣上的姊妹不多,而长公主又是与圣上同母同胞的,更是先帝生前最为宠爱的公主,所以荣宠愈盛,尊称其长公主。长公主有几位,但是外人所称的长公主必不会指旁人,必然是这位东平长公主。
莫府这一行人下了马车,前来迎接她们的便是上次几个姑娘们都见过的管事赵福。莫岚和莫烟云二人对视了一眼,原本充满着喜悦和期待的心情瞬间凉了一些。赵福的出现提醒了她们,上次的事情虽然后来王姨娘出手收干净了,可未必没有些蛛丝马迹遗留下来。
她们后来回去了也打听过这位赵府的管事,种种传闻所言,都指说这位管事乃是精明干练之人。
便是什么都没被他查到,这边二人心中却始终也压着一块石头。
入了赵府,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便到了前厅。长公主和赵府的长媳以及赵家的几位女儿都站在门口,以显对莫府的尊重,更是显出长公主对莫老祖宗的亲近。
莫老祖宗本就与长公主曾是闺中密友,此时二人相见,不由得停住脚步,长叹一声。
“自从上次与你一别之后,你我二人已近二十载未见了”
你我直称,足见二人情谊深厚。长公主的眼中也不由得含了一些泪花,点了点头,“是啊,足足有二十载了是我对不住你们”二人默然相对良久,院子里的人都随之静默不敢出声。
她看了看四周,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笑了起来,“瞧瞧咱们,一见面就说这些话,倒是把她们这些小辈给忘了咱们老姐妹此番见面也是难得,大家如今都在金陵,今后见面的机会也多得很。来,先进屋吧。”
几个小辈先站出来相互见礼,老祖宗和大夫人都一一给过见面礼,老祖宗打量了一下这些赵府的姑娘,开口问道:“怎的你那宝贝孙女儿没出来么?”
长公主一脸无奈的表情,“都道我宠她,倒还真是把她给宠坏了那丫头极其痴『迷』练武,每日必练,断不得一日。自从她那师傅来了之后更是如此,二人练到了一块儿去。偏偏我给她请的那个师傅脾气极大,我啊,这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她这才好呢咱们大韵女子素来不是娇滴滴的花儿,骑马善战胜的过男人那就不必提了,至少也是要大大方方的,有自个儿的主意才好。”老祖宗与长公主虽说都嫁到了南方,但实则都是北方女子的『性』格。自幼都是在皇城脚底下长大,跟着那一位当今圣上的姑母永龄大长公主一起的。